TikTok丨一文看清「不賣就禁」風波始末

中國科技巨頭字節跳動旗下影片分享平台TikTok在美國「不賣就禁」的風波迎來重大進展，美國總統特朗普周四(25日)簽署一項行政令，宣布其將TikTok美國業務出售給美國及全球投資者的計劃，將滿足法律規定的國家安全要求。

特朗普表示，相關框架協議符合去年要求字節跳動剝離其控制權的「不賣就禁」的法規，並已爭取到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對協議的認可。他強調，TikTok將歸美國人所有，完全由美國人運營。甲骨文(Oracle)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會負責將訊息保存在安全的雲中，戴爾(Dell)舵手米高戴爾(Michael Dell)、傳媒大亨梅鐸(Rupert Murdoch)以及「可能有4、5位絕對是世界級的投資者」將參與這項交易，而政府將從今次交易中獲得稅收收入。

根據美國副總統萬斯(JD Vance)的說法，這筆業務的估值為140億美元。這遠低於此前認為TikTok美國業務價值約350億至400億美元的預測。

特朗普今次尋求最終敲定的交易，將TikTok美國業務從中國母公司字節跳動剝離，使其成為一家主要由美國投資者擁有且設在美國的新合資企業，算法和代碼的運行以及內容審核決策在新合資企業控制下，由美國可信安全合作方重新訓練並持續監控；而字節跳動的持股比例將縮減至20%以下。這將有助於特朗普兌現自己的競選承諾，並消除對華關係中的一大障礙。

TikTok美國業務最早可以追溯到上海聞學網絡科技於2014年開始運營的社交媒體平台musical.ly美國業務，當時在美取得良好的市場反應。musical.ly在2017年被字節跳動收購後，翌年被抖音海外版TikTok吞併，及後在年輕用戶群間迅速竄紅。

TikTok丨特朗普首任總統時代「封殺令」

在中美角力近年由貿易戰，逐步蔓延至科技戰情況下，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被視為中國科技巨頭，引發了美國政府對國家安全、數據隱私和地緣政治的擔憂。特朗普早於其首個總統任期內已關注TikTok所涉及的潛在國家安全風險。2019年11月，特朗普政府稱將對字節跳動在2017年收購美國社交媒體應用musical.ly展開國家安全審查。同年12月，美國海軍以TikTok應用構成網絡安全威脅為由，禁止在政府的行動裝置上使用TikTok。

2020年，特朗普政府以TikTok可能將美國用戶數據傳回中國為由，視其為國家安全威脅，其時正值中美貿易戰白熱化。當年7月，時任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聲稱中國的社交媒體應用程式將用戶的個人訊息交給中共政府，正考慮封殺，「尤其是TikTok」。TikTok發言人其後澄清一直致力於保護用戶的隱私安全，從未向中國政府提供任何用戶訊息。時任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表明，即使TikTok打算分拆成為獨立的美國公司，亦無法改變白宮制裁的決心。泛大西洋投資和紅杉資本等投資者之後與美國財政部等監管機構討論相關收購事宜，微軟也一度考慮收購TikTok，用作LinkedIn的補充業務，字節跳動則希望未來TikTok被收購後可以保留少量股權。不過，特朗普反對並威脅TikTok於同年9月中旬前必須要賣給美國公司，否則將迫使其「關門大吉」，微軟的收購談判一度暫停。同年8月14日，特朗普發布行政令，要求字節跳動在90天內剝離TikTok。

TikTok丨中國技術出口增限制阻賣盤

字節跳動隨後被指有意以300億美元剝離出售TikTok在美業務，買家可能為微軟及沃爾瑪，但中國商務部及科技部在8月28日聯合發布《中國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術目錄》修訂，將被認為與抖音業務技術相關的「基於數據分析的個性化訊息推送服務技術」列入目錄中。字節跳動之後表明，將嚴格遵守相關法規，處理關於技術出口的相關業務，並決定不會將TikTok美國業務出售給微軟，選擇甲骨文為可信技術提供商。

同年9月20日，美國的應用商店原計劃於當日全面下架TikTok，但下架日期又推遲7日。美國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地區法院裁決，暫緩實施美國政府下架TikTok的行政命令。同年12月，華盛頓特區聯邦地區法院法官亦否決美國商務部對TikTok的限制措施。最終，在特朗普離任前，禁令被美國法院暫停執行，事件進入膠着狀態。

TikTok丨拜登上台後態度一度溫和

2021年初美國白宮易主，拜登政府上台後對TikTok的態度相對溫和，但未完全放棄審查。拜登政府要求聯邦法院暫停TikTok禁令，美國商務部亦撤銷對TikTok的禁令，轉由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調查。2022年6月，TikTok與甲骨文達成協議，將美國區的受保護訊息保存在甲骨文的服務其中。不過，有外電報道，中國員工可以訪問美國用戶數據訊息後，TikTok首席執行官周受資承認TikTok部分中國員工可以訪問美國用戶數據訊息。

2023年2月，白宮要求政府機構卸載聯邦設備和系統上的TikTok，美國政府翌月要求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出售TikTok資產，否則考慮禁止其在美國的運營。中國商務部當時回應稱，出售或者剝離TikTok涉及技術出口問題，必須按照中國的法律法規履行行政許可程序；中國外交部亦稱，從來沒有也不會要求企業或個人以違反當地法律的方式為中國政府採集或提供位於外國境內的數據、訊息和情報。同年8月16日，紐約當局以安全問題為由，禁止在所有的政府設備上使用TikTok。

2024年3月，美國眾議院能源和商業委員會通過《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程式侵害法案》，並由拜登於4月簽署生效，意味TikTok必須與母公司字節跳動脫離任何關係，否則不能在美國提供服務。TikTok於5月就該法案起訴美國聯邦政府，但在同年12月遭美國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巡迴上訴法院駁回，法院維持TikTok於今年1月19日前「不賣就禁」判決，認為字節跳動可能在中國政府壓力下提供美國1.7億用戶數據，對美國構成國家安全風險。

TikTok丨特朗普回歸 多番延長禁令期限

2024年美國大選後，曾經在競選期間反對禁用TikTok的特朗普，再度當選總統，TikTok議題迅速重返聚光燈。今年初，「不賣就禁」的法令期限逼近，除非字節跳動從TikTok撤資，否則該應用程式需要於1月19日起在全美下架。美國東部時間1月18日，字節跳動一度終止TikTok對美國用戶的服務，但不足1日、在特朗普對TikTok的美國業務涉事公司合法運營做出澄清和法律保證後不久，TikTok又恢復了對美國用戶的服務。特朗普在上任後，亦多次將TikTok「不賣就禁」法令的最後期限延長。

今年9月，隨着中美關係回暖，兩國經貿團隊在西班牙馬德里舉行會談，就解決TikTok問題達成基本框架共識。特朗普隨後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通話，宣布在TikTok協議的批准問題上取得進展，美中已經達成TikTok協議，並將最後期限推遲到12月16日。特朗普最終在周四(25日)簽署行政命令，正式批准TikTok美國業務出售給美國投資者聯盟，估值約140億美元。這一交易不僅救了TikTok的美國業務，也緩和了中美科技緊張，為未來貿易談判鋪路。